筆者一位親戚常年獨居，年逾花甲、膝下無子女，退休後愈感寂寞，於是寄情於寵物，在兩年前購得一隻大狗。這狗雖然體型巨大，但看起來並不兇惡，而且憨態可掬，而筆者這位親戚也是謙和守法之人，出門遛狗都會牽好狗繩，遇到有其他人等電梯，也總是讓別人先上，而自己等下一部，因為這隻狗的確太大，會佔據整部電梯，而自己又不趕時間，索性讓別人方便也是給自己方便。

原以為這對主僕可以相守到老，不曾想，前幾日噩耗傳來，這隻大狗不幸離世、病死家中。相依為命的愛寵死亡，讓筆者這位親戚深受打擊，面對前來探望的親友也難掩悲戚之情。

這位親戚想對失去的愛寵多一些了解，於是拜託筆者幫忙搜集資料，筆者上網查了一下，親戚飼養的這種狗原來大有來頭。這種巨型犬名為聖伯納犬，是著名的雪山救援犬，在西北歐被廣泛用於救難。這樣的狗本就不應該被當做解悶的寵物，況且在澳門天氣潮濕悶熱，對於生長於雪山的狗簡直就是地獄，更何况這種狗根本不適合室內飼養，歐洲地廣人稀，基本上家家戶戶都是湖光山色的獨立屋，而澳門人口密集，不過幾百尺的公寓，人狗同處一室，如果聖伯納會說話，估計它會說「求求你，送我回家鄉吧」！

這樣的話，實在不忍心對這位親戚講，真相有時候太傷人，但事實就是事實，不管你願不願意接受。思量再三，還是如實相告，好在這位親戚已然能夠放開，能夠釋然。我問她會不會考慮飼養一隻適合城市生活的小型犬，或者到相關機構領養一隻被遺棄的流浪犬。畢竟現代人生活壓力大、節奏快，縱使親朋，也不可能時時相伴，能有個寵物作伴也不失為排遣寂寞的好辦法。

出乎筆者意料的是，親戚說不會再飼養寵物了，因為自己沒有能力照顧好寵物的吃喝拉撒，更沒有能力面對寵物的生老病死，既然沒有足夠的能力，也就不必勉強這一份責任。筆者擔心她無法排解百無聊賴的退休生活，誰知這位親戚說道，「我清楚自己沒能力照顧好另一個生命，僅僅是為了我的寂寞而把一個生命納入我的生活，卻又不對它負責，那我是多麼自私啊。」隨後她笑道，以後會多參加社區活動，相信自己的專業知識一定能幫助有需要的人，不會成為隱蔽長者。

聽罷，筆者由衷欽佩這位親戚，她真的很愛自己那逝去的愛犬聖伯納，否則不會有這樣的感悟、這樣的覺悟。每一個生命都是獨立的個體，都是不可以替代的，寵物亦然。這位親戚也確是有愛心之人，因為真正有愛心的人，不會站在道德高地上，把愛和付出掛在嘴邊，而是考慮他人為先。記得她每次遛狗，必會帶著報紙、抹布、清水，甚至還有一瓶漂白水，狗隻的大小便定會清理乾淨，不是輕描淡寫的敷衍，不會去污染社區。也只有這樣真正的愛心人士，才能有這樣的領悟吧。

只要不影響公眾利益，只要不妨礙他人，飼養寵物是人的權利，但是真的出於愛心，還是為了自己解悶的私心？又或者是標榜身份，把寵物當做資產來「炫富」？還是假借寵物之名，索取更多的公共空間，為了一己私利而把矛盾轉移到寵物身上？養寵物其實和懷孕生孩子有些相似，你有這權利，但要掂量清楚，有沒有能力對一個生命負責。莫以愛之名，行害之事。

作者：南希